夜愁

昨晚与序员聊天,聊到了吃的。不知怎么就想起奶奶晒的酱油肉和酱油鸡腿。

奶奶八月去世。从得知消息到回国送葬,几乎都没有哭。难过自然是难过的,但家里总人来人往,夜里也要跟我妈挤一张床,总觉得没有可以哭的心情。

但偏偏是一个多月后,因为忽然想起了再也吃不到的味道,流了一场迟来的泪。

我不记得奶奶都是什么时候开始晒的酱油肉,不过每年过年都能吃上的话,约莫是冬天了。除了冬天,其他季节的室外也不适合晒肉吧。奶奶会挑个晴天,买来肥瘦相间的猪肉,不带皮的,大约不是五花。肉片成手掌厚的大片,浸渍在酱油里——可能还放了酒醋蒜,或者醋就是大蒜醋吧。大概是半天的时间,等肉入味了,就用长针穿上白棉线在肉片一端缝个环,挂在晾衣杆或衣架上。奶奶对晒肉时间的计量单位是「日」,方言念作nia,像日语的猫叫。晒肉的时间不能超过一个「日」,不然肉就发柴了。不知道一个「日」是不是指一个白天或是半个白天,毕竟腌肉起码就要花掉半天。肉晒好之后会带着油亮泛红的光泽和诱人的酱香——当然也诱苍蝇,所幸冬天苍蝇是比较少的。当天晚上就能吃到新晒的蒸酱油肉了。后来奶奶还开发出了鸡腿肉的版本,原料是像zju大鸡腿那样片开的整个鸡腿。由于鸡腿肉本身就嫩,加上脂肪(鸡皮)分布均匀,吃起来比猪肉口感更胜一筹。

流口水。

昨晚想到这里,一边哭一边肚子咕咕叫。

我还记得那个味道,那个口感。但是大概没有人会做和我奶奶做的一模一样的酱油肉了。

写的时候特别后悔,为什么当年没有好好记下奶奶放了多少酱油,多少酒,多少醋,腌多长时间,又晒了多久。为什么不早点学做菜呢。

 

所以那句很烂俗的「想拴住一个人必须先拴住ta的胃」,其实真的是很有道理的。

从小吃奶奶做的菜长大,有好吃的,有难吃的,大部分是普普通通的家常味道,却在不知不觉间成了最深刻的记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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